酒在中国文化中,经常被当做一种人生态度来认同。
是因为中国人生哲学的着眼点更多地在实实在在的今日,而非虚无缥缈的来世,更多地在具体的事物,而非抽象的信念。
林语堂先生说中国人特别会享受人生,而且方法多样。在众多的方法中,饮酒大概是最雅俗共赏、老少咸宜、古今皆盛的了。
文人雅士、骚人墨客之饮虽然比较文雅,他们既强调饮酒的时令、地步,又强调饮酒的对象、氛围,但文雅的背后依旧隐藏着世俗的目的;享受人生。
凡夫俗子、市井细民之饮虽然比较粗俗,他们大碗饮酒,大声说笑,常常弄得杯盘狼籍,秽气熏天,但粗俗的背后依旧隐藏着高雅的目的,享受人生。
“何以解忧,唯有杜康”。甚至透过浓郁的忧郁意识,我们也能感受到浸透在酒文化中的人生态度。
按照西方的人生哲学,对痛苦的体验本是品悟人生的必不可少的媒介,人生的意义就是在痛苦中凸显出来。
那么,我们又何必要借杜康酒来驱散心头的忧患呢?显然,我们所理解的幸福依旧是以快乐为基础而非以忧患为基础的,尽管实际上人生少不了忧患,酒也浇不灭忧患。
酒所显现的适意快乐的人生态度还可以在饮酒的过程中体现出来。
文人之饮强调月明星稀、清风拂面之夕,酒一壶,菜两碟,朋友三四,把盏对饮,不知东方既白;村夫之饮往往菜不佳,酒不美,饮者却兴致勃勃,通宵达旦。
在这里,酒菜的好坏本身已无多少意义,关键是饮酒者过程中所体验到的情绪如何。
常有人对一次酒宴进行大半天表示不可理解,并为如此耗费光阴而惋惜。
其实,有所失必有所得,他能在酒席上兴致勃勃地坐上大半天,说明他从中获得了莫大的享受;倘若他得到的只是痛苦,那他无论如何也不会心甘情愿地在那里陪坐,至少也会吃一堑长一智,做到“下不为例”。
周作人先生就曾说:“酒的趣味只是在饮的时候,我想悦乐大抵在做的这一刹那,倘若说陶然那也当是杯在口的一刻罢了。醉了,困倦了。或者应当休息一会儿,也是很安适的,却未必能说酒的真趣是在其间。”
当代心理学强调人生的价值往往存在于过程之中,从酒文化的角度来看,饮酒的欢娱与价值又何尝不可以在饮酒的过程中得到实现呢?