TUhjnbcbe - 2024/9/1 18:03:00
人生在世,幼童时只顾温饱玩乐,青年时忙于读书和求取功名,也很少关心官场是非、情感波折,到了中年,风雨冰霜经历多了,恩怨情仇也会增加,自然会想到如何能解忧排难。有人借酒浇愁,范仲淹说,酒有愁肠,化作相思泪;曹操是乱世枭雄,也高呼杜康可以解忧。李白醉酒诗百篇,陶渊明“天运苟如此,且进杯中酒”。可是借酒浇愁愁更愁,酒落愁肠只能烧起一片幻觉,哪里真正可以释怀。有人喜欢下棋,在博弈中找到可尊敬的对手,在酣畅淋漓的搏杀中,求得暂时的快乐。在瓜棚豆架下,与世无争的几个村夫野老,一枰相对,消暑纳凉,发泄剩余精力。《闲情偶寄》上说,奕棋不如观棋,观者没有得失心,是有趣的事,而奕棋者必须有品。梁实秋说他自己最不喜欢太有涵养的人,不仅受不了他的慢性子,还少了下棋的趣味。本来是消遣、解忧的娱乐,有人为了一个棋子,或是胜负,可以爬到桌子上,甚至拳脚相加。有人喜欢作诗吟对,虽卧病不起,心里依然积极向上,即使没有亲人陪伴,只要手中有古书,枕下有诗词,就可以打发时日,成为卧榻伴侣。梁启超记述他生病时,卧床几个月,没有人陪伴,就在桌边摆上《宋词》,无聊时积句对联,虽然人生愁恨谁能免,伤心时寻些消遣,也可减轻病痛,忘记烦忧。有人喜欢读书,李贽是明朝思想家、文学家、史学家。他一生读书治学,从不中缀。70岁时,在麻城龙湖作《读书乐》曰:弃之莫读,束之高屋。怡性养神,辍歌送哭。何必读书,然后为乐?怡性养神,正在此间,世界何窄,方册何宽!千圣万贤,与公何冤!李贽在这首四言诗中,描绘了自己读书时的心情随着书籍内容,时而高兴,时而悲伤,时而慷慨高歌,时而低头沉吟。对于李贽来说,读书就是生话,读书就是快乐,读书就是自已一生的事业和追求。人生行为无非两种,一曰取,二曰予。为善之乐在于予,读书之佳在于取。一卷在手,无须劳神费思,算计权谋,也不用阳奉阴违,釜底抽薪。读书是知识积累的需要,阅读达到一种境界,可以自笑自歌,与心灵会谈,俯仰于宇宙,忘情于山水。有人喜欢聊天,《世说新语》中有段话,兄弟三人去见谢公,王子敬只谈天气,谢安说他话少人好。他的两位哥哥多说俗事,就被批评。看来为了明哲保身,古代人也告诫别人“逢人只说三分话,未可全抛一片心”。但是聊天可以很无心地说话,不像与人商量事情,或者开会发言等,需要咬文嚼字,极其用心,也自添烦劳,而聊天和闲谈却可以嘻笑怒骂,谈资也丰富多彩,千奇百怪。朱自清说:“闲谈不一定增进人们的知识,可是对人对事得有广泛的知识,才可以有谈资,还得有好记性,机智也少不了,语言还要有味,才能不重复,不让人觉得又臭又长。”也有人喜欢听京戏,生旦净丑、唱念坐打,包括马鞭、战袍,身段、水袖,四大名旦等等,有人张口就来,熟门熟路,自己也是京剧票友,谈起来可以三天三夜不喝水、睡觉。张爱玲自称自己是一知半解的外行,不过评价起京剧却句句在理。她说《秋海棠》里最动人的一句话是京戏的唱词,而京戏又是引用的鼓儿词:“酒逢知己千杯少,话不投机半句多。”烂熟的口头禅,可是经秋海棠这么一回味,凭空添上了无限的苍凉感。她评价《玉堂春》是代表了无数有德性的女子故事,而《乌盆记》诉说一个被谋杀的鬼魂被幽禁在一只用作便桶的乌盆里,西方人是绝对不懂的。张爱玲说:“京戏里人物总是可以将心事痛痛快快地说出来,语言不够,可以再加上动作,服装,脸谱,连哭泣都有它显著的节拍。”现在还是有许多人爱看京剧,说明中国人的原始性没有被解除,因为我们的文化过于随随便便之故,所以五千年来,无论内乱外扰,中国的文化的根始终存在,而且愈久弥新。